【卷三艾如张】22网丝漠漠无形影张在野田平碧中(1 / 3)
大宸境内,西靖郡下七溪城,踞三山交汇之冲,拥七水环流之利。南接磐岳、潦森之麓,北通宸朝腹地。自古便是商贾辐辏之地,三国之民,货殖往来,熙攘不绝。
然而如今因一座金矿烽烟骤起,自二十年前离七溪城不远的山雀原发现金矿,宸朝突发奇兵,驱赶磐岳境内山雀原居民。磐岳主力部队驰援之时,山雀原已失。几年之后,磐岳军队卷土重来,夺回山雀原。
日前烽火再燃,宸朝再次以强大军队攻下山雀原。
如此这般,山雀原已是三度易主。
如今战事方休,城内虽依旧人声喧沸,来自磐岳、潦森两国的琅越族人的身影却少了许多,市井中隐隐暗流涌动。
街道之间,但凡口操琅越口音、身着琅越服饰之人,周遭宸朝百姓无不小心谨慎,目光中尽是提防,偶有口角争执,常常激化为推搡殴斗,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气氛。
暮色渐合,江捷背着半满的竹篓,踏入迎客来客栈。篓中是她在周边山野新采的药材,几味七溪特有的药植已妥善收好。她并非初次入住此店,以往掌柜总会给她一个熟客的公道价钱。
然今日,当她递上房钱时,那胖掌柜却眼皮一抬,慢悠悠地道:“姑娘,如今这光景,房钱涨了,你这些,不够。”
江捷微微蹙眉。她白日里购置了些许宸朝书籍与特有的硫磺,花费了不少,此刻囊中确实羞涩。
她的宸朝语言说得很好,若不详细听,是听不出几分外族口音的:“掌柜,前次来亦是此价,为何突然涨了这许多?”
“战时一切皆贵,姑娘既是琅越人,当更明白才是。”
掌柜语气平淡,话中却带着刺。周围几桌食客停下杯箸,冷眼望来,那目光如芒在背,无声地表达着排斥。
角落处,一名身着短打的汉子面露挣扎之色,手已不自觉探向怀中——去年他幼子急症,危在旦夕,正是这位琅越游医姑娘,分文未取,施药救治。他时常感念此恩,只是无缘得见,此时正欲起身,想悄悄替她补上差价,全了这份恩义。
江捷不欲多生事端,正欲将篓中一株品相稍次的药材取出抵价,忽闻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,带着中原官话特有的腔调,冷冽如冰泉:“店家,开门迎客,贵在‘信’字。何时这客栈的价钱,也如战场形势,一日一变了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年轻男子立于门廊阴影处,身形高大,几乎堵住了半扇门的光。他缓步走出,眉目冷峻,面容线条硬朗,虽穿着寻常的灰色布衣,但那通身的冷肃气度,与这小城格格不入,一望便知非七溪本地人士。
掌柜被他一望,心头一凛,那目光并无威胁,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。他嗫嚅着:“这…这位客官有所不知…”
“我只知,坐地起价,非诚信之道。”男子打断他,语气依旧平淡,一眼扫过客栈内众人,字字千斤,“难道众人以为,大宸人做生意,不当如此吗?”
掌柜看着他高大的身形,又瞥见他按在桌沿、骨节分明的手,再思及自己确实理亏,气势顿时萎了,唯唯诺诺道:“是,是……是小老儿糊涂了。”
他赶忙接过江捷原先递出的银钱,挤出笑容,“姑娘,原价,原价便是。”
那角落的汉子见状,悄悄松开了攥着钱袋的手,默默坐了回去,心中五味杂陈,心中有些宽慰,又觉遗憾怅然。
江捷心下松了口气,转向那出手解围的男子,微微欠身:“多谢。”
男子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略一颔首,算是回应,随即转身走向楼梯,径直上楼去了,并未多言一句。
第二日清晨,江捷用罢早饭,便背着行囊出了七溪城,径直往南,踏上了返回潦森国的路途。
走出约莫几里地,前方地势渐高,层峦迭嶂的轮廓在晨曦中愈发清晰。那座名为“响水”的巍峨山脉高耸入云,绵延百里,正是大宸与潦森两国的天然疆界。
山脚下,一块风雨侵蚀的界碑伫立,上面用琅越文字刻着“响水”二字。此名源于山中清泉遍布,溪流纵横,人行其间,常闻泠泠水声不绝于耳。而在大宸一侧,此山则被唤作“百岁山”,其名由来,早已湮没在岁月尘埃之中,无从考证。
就在界碑不远处,江捷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,正是昨日客栈中那位出手解围的年轻男子。他竟也走在此路之上。
江捷快走几步赶上前去,出声问道:“你也是去潦森吗?”
男子闻声,脚步未停,只是略侧过头,微一点头,算是承认。他步履稳健,速度颇快,江捷需得加快步子才能勉强并行。“昨天谢谢你了。”
她再次道谢,并主动示好,“我是潦森国人,你要去哪里,需要我为你引路吗?”
男子只冷淡开口,目光依旧平视前方,未曾看她一眼:“不必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再次加快脚步,很快便将江捷甩在身后。见他态度如此疏离,江捷也便歇了同行的心思,不再追赶,只按着自己的节奏前行。
上山的小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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