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瞒(1 / 2)
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,一时间反而不知说什么好,只是长久地凝望她这身装束,怔怔说:
“这身打扮,倒像宫里十年前流行的样式。”
素女掩袖笑道:“是旧宫人衣,妾不懂这些,胡乱穿来,恐怕过时了呢。”
李霁悄然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:“有点像孝文太后周围侍女们的打扮,很久以前了。她们每次替孝文太后传召,都很有礼度,很温婉,也……很美丽。”
他突然感到不好意思。
素女看到他耳根红了。心里讶异地想:陛下真奇怪呀,我们两个明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,他竟然还会害羞。
李霁把她的手揣在怀里,十指紧握:“朕是不是看着很憔悴?”
素女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她忽然意识到,以为他死掉的那个自己很可笑。可是,世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事情,只要见着一个人仍旧活着,她就会觉得很高兴。
她端详他,虽则披散着头发,不像她记忆里那样锋芒毕露。可是,直挺的鼻,俊秀深邃的眉目,仍旧如切如琢,赏心悦目。真是冤孽,喜欢上他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情。
她抬眸,看着他说,郑重地说:“把病养好,会更精神些。”
“嗯。”他难得这么乖顺。
素女端起药汤,一勺一勺斟起,喂到他唇边,李霁像只病猫,顺从地低头啜着。
“苦吗?”她问。
“苦。”他回答。
“陛下怕苦?”
李霁轻轻“哼”了一声:“谁说的,朕不怕苦。”
他听见她笑:“好呀,好呀,陛下才不怕苦!那快把药喝完吧。”
果然还是不会伺候人。李霁心想。她这是嫌端药碗累了呢!一边伸头闷声饮尽她手里的药汤。素女伸手抚平他的眉宇:“诶,看来妾不在时,陛下有许多发愁的事!”
他问:“他们都告诉你什么了?”
她摇头:“他们什么也没有说。”
他凝滞片刻,道:“好,那就留待以后提罢。”
倘若他当真被废,她会如何?李霁陡然生出强烈的罪恶感,想要把她留在他身边的欲念盖过了他的良心。
他眸光谨慎地看了素女一眼,她只是微笑,并不介怀。他放下心来:“安心陪朕好不好?朕别无所求。”
素女冲他笑了:“不然,妾下山来做什么呢?来长安的车马,可是很累人呢。”
李霁看她眉眼弯弯的样子,心头扑通地跃动起来,知觉所在,忽然渐渐有了清晰的感受。玄元殿的空气是冷冽的,雨声潺潺。他试探着伸出手,摸索她衣领里露出来那一截凝脂般的颈,她忽然变得很依顺他,将头隔着锦衾靠在他腿上。婉伸郎膝上,何处不可怜。她闭上眼,他也终于不惊扰她了,任凭她小憩半晌。
段胜见素女许久才从玄元殿里出来,松一口气,连忙问:“陛下可有跟姑娘说什么?”
素女道:“倒也没什么紧要的。陛下说,想吃雉羹,他在病中,喝些糜粥,配羊乳补一补便是了。”她想了想,“陛下叫妾选些爱吃的一齐报上,妾粗茶淡饭惯了,倒也无妨。你们困在这里,侍奉又麻烦,不如选些佳肴,一并叫尚食做来罢。”
段胜还记得她上回不要赏赐的事,颇以为她故作清高,清高落到实处成了好处,多少还是有些感激。又问:“姑娘可提了仆的事情?”素女点点头,又说:“别担心,陛下把你们遣出来,自然有他的缘由。”
她长叹一口气。这事情她虽然不问,心里到底好奇。然而禁中的事,关乎立场,问一个人,是一种说法。
即便是她自己,有人认为是道士,有人觉得是妖姬。她还是想从他口中亲耳听到他的那个版本。然而他仿佛将这件事对她封锁成了一筒密不透风的竹牍,外头露出来的几个字似乎还是好的,端端正正。但是里面的内容可能不一样了。
皇帝因着生病,用了一点膳,又去睡了。素女也出不了殿,就在殿里头四处走。玄元殿还挺大,有数不清的回廊和静室,促织在鸣叫,哀声凄婉。她看到一张案牍,案角绘蟠螭纹,案上还有一卷摊开的楚辞,有人在一枚简上写“怊茫茫而无归兮,怅远望此旷野”,隶字波磔分明,顿挫折沉。
她一愣,忽然意识到这是陛下所写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写的字。但她知道,他紧握住她手时,指节间有薄薄的茧,他大抵写很多很多的字。
也不知逛到哪里了,她累了,学殿外的宫人黄门们,靠着殿柱睡觉。被弄醒的时候,睁开眼,就看到他在跟前。暮色四合,天光暗淡。他垂着头,问她:“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
他怎样在这座偌大的宫殿里找到她,是一个谜。看他仅穿寝衣四处游荡,她紧张起来,说:“陛下,你可是病人!”
皇帝认为她大惊小怪:“朕觉得,其实朕病得没有那么严重,说不定根本没有病,全是御医诓骗。”
她抓住他的手,切诊脉象。皇帝失笑:“朕快忘了,你是个道士,会看病的。接下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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